编者按：在全书的最后一节，麦奎利讨论了基督教福音与律法之间的张力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福音并没有废除律法，而是强调律法的功能与局限。福音所倡导的爱并非摒弃规范，而是在规范的框架内进行更新和转化。律法在基督教生活中，尤其是在教会的制度、仪式以及道德指导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它是为了保护信仰群体的生活方式，并为追求善提供必要的指引。尽管律法可能会变得苛刻或有时与实际不符，它仍是罪恶世界中保护基督徒的关键手段。律法并非绝对不变，它需要随着时代与环境的变化不断调整，但这种调整应在圣灵的引领下由整个教会团体共同决定。基督徒在遵循律法的过程中，始终应当坚持以爱为核心，避免律法成为束缚而非护卫。最终，所有的律法与规范都将在末世的完美中归于和谐，直到上帝在所有事物中完成祂的旨意。

从耶稣和圣保罗的道德教导中，我们已经看到，基督教的福音并没有废除律法。它确实反对一切狭隘的律法主义，它肯定爱的至高无上地位。然而，基督教是如此现实主义的，以致它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没有规章来指导，也不会以为信仰团体没有对其成员的某些起码法规也能够发挥作用。

律法与福音的张力，以及说基督徒的自由同律法有联系的含义，都由赫尔林（B. Haring）在革新的天主教道德神学的背景中作了令人钦佩的论述。他抛弃了很重传统的道德神学的律法主义特征，强调把道德生活理解成在人格团体之中人对上帝召唤的回应。他承认：一种境遇伦理（Situationsethik）就其反映了对过分苛刻的从不变的本质和不易的律法出发的伦理的反作用而言，与这种观点有共同之处。

然而，赫尔林反对一种极端的境遇伦理（即一种将一切律法或规范弃置不顾，认为每一瞬时的要求都绝对独一无二的境遇伦理）。他的反对立足于这样一个事实：把每一个抉择的瞬间都变成独一无二的独立自在的场合，个人生活的连续性就被分解为一连串行动了。这个论证显然必定对我们的观点有重大分量，我们一直强调形成统一的自我。但最令我们感兴趣的是赫尔林讨论律法的方法，如果我们不以狭隘律法主义的方式去看它，也不准备排斥一切律法以便依靠瞬间的见解的话。他宣布：“我们跟律法的整个关系，都必须根据基督来考虑。对基督的门徒来说，最本质的东西在于，基督不是从外部来命令他，像人类立法者所做的那样，像摩西律法就文字而不就精神来看时所做的那样。基督是通过我们与他活生生的交融从内部发出命令的。”

律法很像我们在评论应用神学过程中考虑过的其他的世俗惯例的形式。虽然律法可能僵化和被歪曲，它却本是用来保卫与增进它所珍视的生活方式，是用来促进对善的追求的。正像所有这一类尘世的器具一样，律法是不完善的，有时候它在特定场合中对特定个人的影响会是苛酷的。然而，没有律法的保护，受它保卫的娇弱的生命在一个罪恶充盈的世界上和处于一个朝圣进程中的教会里，也许几乎不能存活下来。

例如，人们想到了设计出来保护基督徒婚姻的那些律法，的确，也许在这些律法看来是苛酷的地方，没有它们，基督徒的婚姻理想就会马上降低。正像教会的体制结构，正像圣事、圣职和礼仪一样，很明显，教会可以采取的律法不应该被弄得十分僵硬，以致成为自我封闭的东西，可能会窒息而不是保护基督徒的生活方式。

也许很少有不变的律法，如果有的话，它们也是最为一般性的，少有特定的内容。律法永远必须从属于爱，而且，必须为在新环境中的伦理的创造性留有余地，特别是在我们的急剧变化着的世界上。这一切都可以坦率地承认，或者不如说坦率地肯定。然而在这里，一如在整个应用神学的领域，我们需要灵活性，也需要稳定性。对律法在基督徒生活中的地位不应该轻视。

融入基督的身体，就是要服从基督的律法，而这律法必须有某种具体的表述。这些表述确实要根据变化着的情况接受修正，但这种修正要在圣灵照耀下得到整个团体的同意，如果团体的每一个成员都有权随着不同情况而服从或者是拒斥律法，那马上就会出现大混乱。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再次记住，单个的基督徒的成熟程度是各不相同的，他们当中很多人需要律法的引导，假使他们看见这些律法遭到他们所属团体的其他成员的漠视，他们就会感到困惑了。

最终，教会以及它的律法、它的崇拜形式、它的制度和礼仪，都将在末世的完美中与世界合而为一。然而，我们尚未到达这个终点。目前我们还必须生活在教会与世界、律法与福音、形式与内容、事实性与可能性的张力之中。如果我们要变得现实些，那我们就还得变得耐心些，还得在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用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手段来行动，即使这些手段中有一些是可悲地不完善的。然而，这是一种受到基督教的希望所指引和加强的现实主义，这个希望就是——所有一切都将注定在上帝之中得到完成：

愿荣耀归于圣父、圣子及圣灵，直到永远。

1981 年圣诞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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